“奴家亲眷因罪沦入圉土,能得夫人为主,已经是大幸。”
想想也是,若无大变故,谁家的贵族小姐愿意为奴?便是起初我收闵奴,也只是让她端茶送水,将她当做亲人一般教导和疼爱。
雨师一家是楚国内事,我是做不了主的。我又问:“那你宗族的人不曾管你们吗?”
同晋国一样,楚国也是以宗族为主。晋国的宗族比较多且繁杂,楚国却只有三支。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一族的。
她见我不再针对她,回话倒是快了不少,答道:“倘若宗族能管,奴也不会被卖为奴隶。”
“既是你的家事,我也不好多问。”摒除疑惑,交谈起来倒是比同凤火交谈轻松。
我又问:“之前我问王后失宠一事,你可敢坦诚说予我?”
她知我怀有身孕,又拿不定我的身份,问:“夫人要问有没有人敢僭越王后的威严,奴是知道的——王后在宫中极其有威信,尤其是对待新入宫的女子。”
我心中一哂,也不知她是诓骗我,还是被别人诓骗。
“你何以见得?难道你入宫见过王后?”我一脸惊讶。
“奴曾随母亲觐见过王后,路过渚宫时,许多人见王后銮驾,纷纷避让不及。奴在家时,也常常听闻王后拿新入宫的美人立威的事。”
姨母拿新入宫的美人立威,不过是那人受羍姬——不,应当是江芈挑唆,挑衅王后。倘若她不罚,自然有后头人更加藐视她。用她自己的话说,她被藐视,商臣阿兄该以何面目待人?
“怎地,还有话说?”
“奴知道,夫人约莫不爱听我们楚国内事,但奴出事前,隐约听过是因为触怒王后才被定罪的。”
“你可确定?”我盯着她,清晰地问:“王后失宠,楚王怎么会因为她而定罪你的家人?”
雨师连忙退回原地低下头跪下:“不是有意期满夫人,奴也是不确定。”
我垂下眼帘,道:“我有些困,你去门口守着,梁益耳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。”
她得了我的话,飞快地起身退下,也不知是因为我不再审问她还是因为梁益耳。
我做了一个模糊混沌的梦,雨师站在我身后同我一起拜见姨母,忽然将一把匕首刺入姨母胸膛,我大惊,转而发现自己仍睡在郢都城外的茅舍内。
无论如何不能留雨师在身边,她一定会对姨母不利。
梁益耳回来后,同我说了郢都内的事。
子上大夫斗勃,于城濮之战中同晋师里应外合,使得楚国大败,合族被楚王发罪入圉,只等定罪下来,就要面临惩罚。
子上不可能同晋师联合。当日双方约定晋师过河,子上下令使楚师后退。谁知晋师刚过河就喊道,“楚师败了,别让楚师跑了!”
前面迎敌的楚师不知道真正的战况,只听自家大败,阵脚慌乱,被晋师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原以为此计不过是战计,没想到几年后,晋侯又用它来折一名楚国大将。
子上手握重兵,又反对商臣,即使今日不处置他,他日也会因他而引起楚国内乱。
雨师可能是斗族人,但斗族人应当都在圉土,就算要卖为奴隶,也要一个月以后。如果斗氏女混入奴隶中被重新发卖呢?
“梁益耳,我有一事交予汝。”我慎重道。
他恭下身来,凑近。忽然一惊:“夫人,臣已有家眷,万万不可!”
我低声道:“不过是奴隶,你想要就留下,不想要随你处置,就当我换你风神和雷神两个奴隶,有何不可?”
他迟疑片刻,悄悄瞥了门口,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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