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叹出一口气,说:“其实这两天,我去省人医访过。”
“访什么?”
“你可以不满我的做法,但作为一个父亲,我确实有必要去周遭查访一下你那个江医生的真实情况和人品,他只比我小十六岁,也算是资历阅历都相当丰厚的成年男性了,你还年轻,虽然快大学毕业了但终究还是个女学生,吃亏了可不得了,”爸爸慢慢在自己的语气表面淋上呵护备至的酱汁,撒上理所当然的佐料,让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裹上一层圆滑的贴心和稳妥:“不过你也尽管放心,我悄悄去的,没惊动任何人,也不会让那个江医生发现。”
“嗯。”我不知道说什么,很想问他一句访下来结果到底如何,又怕太显得自己咄咄逼人。
爸爸当然也很隐晦,更不会大发慈悲恩赐我具体的答案,只把它们藏掖在心里,他仅仅像一个旁观者清的看客一样,叫我的全名:“吴含,你自己考虑过以后要面对的东西么。”
“考虑过,但从一开始到现在,我就没反悔过。我唯一担心的地方就是,你和妈妈,爷爷奶奶,吴悠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,一想到家人会因为我不快乐我就很难过,像有一柄发烫的熨斗在软趴趴的布料上用力推压过去,戚戚地热和疼。我想遏止住强烈到想掉眼泪的欲望,声调伴之胸口,都在急促地抽搐着,“我一想到你们也要因为我,被其他亲戚,朋友,其他什么人背后指指点点戳脊梁骨,就受不了,就感觉特别的对不起……”
其实我一直就不是多坚强多勇敢的人,二十多年来,对我最好为我遮风挡雨的,始终就是我的家人,如今翅膀硬了总爱往外探头探脑,抖抖羽尾就飞了,翱翔途中不免会被荆棘扎伤,会被雨滴淋湿,会被烈日烘炙,我会毫不迟疑选择回归,回到这个熟悉的老巢,舔舐伤口,疗养身心,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比“家”还要治愈,光凝视着这个字都能有种从脚底直窜颈椎的暖沁。
“小含,”纷乱思绪中,我清楚地听见了妈妈在叫我。她先前一直不吱声,此刻却利落地削断了我的话。我抬头望她,一颗湿漉漉的东西从我眼眶坠出去,眼前像素模糊的景象,在一瞬里重归清明:“小含,妈妈问你一个问题,那个江医生对你好吗?有多好?”
爸爸斜眼过去,冷哼:“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,好是说出来的么?好是这点时间就能看出来的么?好多男人婚前对女孩子好得不得了,婚后立马原形毕露。你们女人整天就喜欢把重点放在这种问题上,一点意义都没有。”
妈妈没有反驳,继续沉默是金,她的性格向来隐忍。
爸爸不再看她,继而将目光转赠给我,他看向我的同时,面上也收起刚刚用以针对妈妈的那一丁点儿失控的烦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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